学人君按:丁学良先生素以学界“酒仙”闻名,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品万种酒,游历世界,遍访美酒。多年前,他曾经以“液体”为线索,撰写回忆录,勾连行迹,唯独最重要的酒的回忆没有写上。 多年后,他终于将酒的回忆呈现给读者,有了这本《酒中的文明》。 他认为酒之为物,与文明联系极为密切,但他也反对种种不文明的饮酒之风。 为此,学人公众号采访了丁学良先生,听他讲述酒的故事。
本次采访共分为三部分:“喝酒记”讲述他与各类人物嬉笑怒骂的喝酒故事;“寻酒记”叙述了他跨越几大洲遍访老酒名酒的故事;“品酒记”则是他论述酒与人类文明的关系。
受访学人:丁学良,哈佛大学博士,香港科技大学荣休教授,博源基金会学术委员会委员
学人:您去过很多地方,这本书从文明和社会史的角度对酒进行研究,请问不同民族的酒文化有什么差异吗?
丁学良:当然!我们讲的不同的文明是一些较为重要的文明。因为地球上有一些文明,要么延续的时间太短;要么老早以前就消失了;要么它的覆盖面不大,我们就没办法对这些文明跟广义的酒的关系做研究,因为证据很缺乏。从主要的几大文明来讲,酒起的作用当然是非常深厚悠久的!在大部分的时候是很雅致典雅的。
以美国为例,1984年8月底,我刚到美国,我的第一站是匹兹堡大学,跟王小波夫人一个班机过去,当时也不会想到王小波后来在国内会成为很有名的作家,过去以后我们俩很快就认识了,经常会被邀请参加一些当地活动,这些活动当然要喝酒。如果是在一个空旷的地方,以啤酒为主也加上一些很普通的葡萄酒。当时美国社会的消费水平,在发达的经济体中都是比较简朴简单的,所以以啤酒为主,而且是国产啤酒,很少能看到进口的啤酒,连加拿大进口的啤酒对他们来讲都显得很奢侈了。
北美最早影响最大的是清教徒。他们移民有很多的原因,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宗教迫害。他们在欧洲受到宗教的迫害,欧洲的教派太多了,并不只是大宗教之间迫害对方,同样叫广义的基督教之间也有互相迫害,因为内部教派不一样。基督教徒受到迫害最多。这些人后来以清教徒为主,也还有别的的。清教徒的传统对北美的生活方式和人际关系、公共管理,社会管理影响很大。
新教很重要的一点,每天都要勤劳地干活,也不能偷懒,不能不劳而获。周末,尤其是星期天,不管多忙,一定要上教堂,第七天是休息的,因为圣经中就规定了第七天要进教堂。那么这进教堂的这一天,哪怕家里再穷,哪怕平时再不注意衣着,都要把家里最干净、最好最正规的衣服穿上,特别是要保持头脑清醒。我们去的时候,对此印象非常深刻。我在匹兹堡待了几个月,后来就到波士顿。波士顿是清教徒最早的基地,匹兹堡后来是很多的德语区移民聚居的地方。消费风格就非常的廉洁平淡。当时你就看出来了,他这个文明的传统中间很多都是跟喝酒有关系。
还有一个就是喝酒不能劝对方喝酒。要劝对方喝酒,对方要喝醉了,对方可能也有很多的要做的事,把人家喝醉了怎么办?在这一些地方喝酒你是不可以去劝对方喝酒。对方喝什么酒、喝多少、怎么喝是他自己的选择。对对方的尊重,就表现在对方喝酒的风格或量或速度的一种尊重。但俄罗斯就不一样了,他那个喝酒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受蒙古人的影响,来了客人,这个酒是不能够留下一滴的。这就跟美国、西欧的传统,非常不一样。
还有中东,当今主要是教信徒。绝大多数人的印象中他们是禁酒的,这是对的。但一些很重要的历史书籍记载,教刚兴起的时候,是喝酒的,今天的中东,在2000年以前是很重要的葡萄酒出产地。但是后来不喝了,就是因为教中间很多的教派慢慢的变严格,越来越把喝酒看作是一种轻易造成犯罪的渠道,才禁酒这么厉害。
丁学良: 我们所谓的喝醉程度有好几种:像醉驾是一种喝醉;我到了西方以后生活条件改善了,才进入了最佳的那种状况,那就叫微醺。什么叫做微醺?酒的含酒精量,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度量法,我们中国人的度量法跟美国就不一样,美国买了个烈性酒,上面数字你要除二,比如说上面写的是80度,就等于我们中国人讲的40度。我刚到美国的时候一下吓昏掉,有的上面写的是100多,不得喝死人。我到美国去以后,以及后来到欧洲、到澳大利亚,条件越来越改善,绝大部分时候喝的酒都是葡萄酒,偶尔会喝一点白兰地和很好的威士忌。
在喝葡萄酒为主的情况下,很容易进入一种最佳状态就是微醺,就是觉得有点效果,但并不影响谈吐和举止。这时候是最好的,因为很放松,而且平时有些拘谨的人,这时候会变得比较自信、潇洒。还有这样一个时间段会出来一些妙语连珠,有时候,以前不好意思讲的事,这样一个时间段也觉得无所谓,变得很坦然。
自从我到美国以后,在海外待了30多年。30多年中至少三分之二的天数,我都有两个小时的微醺状态,当时,无论是谈吐,还是看电影、听音乐、聊天,都是很愉快的状态,对身体也好。那么,中国人的喝醉,也有至少分两个程度:一个是喝醉,中国人喝酒的时候一般有警惕性,怕人家灌醉,但是等到他要主动要酒喝了,他肯定醉了;最后是烂醉,会出现很多的异常状况,甚至包括生命危险。像这种事情我是很少,一年都不会遇上一次烂醉,因为烂醉很伤身体。
学人: 您觉得与这么多朋友喝酒,和谁喝酒最开心,最容易进入这种微醺状态呢?
丁学良:因为我大部分时间在海外,喝酒最最开心的两个人,我的恩师马若德和我的兄长汪华林博士。这两个人一方面年纪比我大,另外一方面他们的社会地位比较高,经济条件很好,他们喝酒要喝好酒,也很会喝酒,很会聊天。这很重要。喝闷酒是容易伤人、喝醉的,喝酒一定要谈笑风生。我跟这两个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就能达到这种状态。遗憾的就是这两个人已经去世了。
王小波虽然也爱喝酒,但对酒不怎么懂,也不怎么挑剔。他下放在云南建设兵团,是种橡胶树的,我们那时候都没有过过好日子。在美国,我们在一起相处也就几个月,那时候经济条件不高,他请我去喝酒,喝的都是最便宜的酒。平时他酒量很大,他要请我去的时候会很慎重,一定会去买六罐国内叫百威的酒,麦香浓郁!
再一次喝啤酒是在清华大学开研讨会,两岸三地华人学者云集清华。会开完了,大家很开心,在餐厅里面喝酒。他们就开始喝啤酒,一种进口的啤酒,但是原料以大米为主,没什么麦香,喝到嘴里有股甜甜的味道。酒的工艺、原料、水都很重要。
丁学良: 皖南喝酒也有传统,但皖南喝酒比不过皖北。皖南这一个地区我们讲的是离长江100公里处,严格地讲起来,紧靠着长江就叫江南了。酿造传统中国白酒的最好原料是北方的粮食,那个地方绝大多数都是很少有的,除非现在市场经济下,运输起来很容易。像我们小时候,基本上本地喝的酒就是用本地原料。
那个时候我们喝的最多的酒,就是两种,一种是黄酒、一种是果酒。在所有产水稻的江南地区,都有类似酿造酒的传统。我小时候出生长大的地方,尤其是有一个叫村子,叫孙家埠,周围传统上就酿造黄酒,它酿造的黄酒好到什么地步?后来上海在改革开放初期,上海本地人喝酒,也是孙家埠给他们酿造的。价钱比绍兴的黄酒要便宜一点,品质也比他们好。这是我们小时候喝的最多的酒。小时候喝的第二种比较多的酒就是果酒。中国至少有3000年以上酿造果酒的历史,果酒是我们传统中最早的、最根本的。那时候粮食很紧张,没有粮食市场,粮食是分配的,都是在国家规定的粮食之外,那些农产品才能酿酒,比如说地瓜干、野生的稗子,现在很少有了,因为用农药用得太多。稗子酿的酒是最好的,但稗子的产量很小。
在皖南以前还有一个传统酿酒,以高粱、豌豆为原料的酒。那就更低档了,就是农民在过年之前或者家里有重大庆祝,自己家酿的。按照当时的政策,要大量地酿造这种酒的话有可能会浪费粮食,因为那是用米做的。如果酿造那个,要有点理由,为何会用这么宝贵的粮食酿酒。当时外面的酒,一个是没有,另外在计划经济下,没有酒票买不到的,农民也穷,没那么多钱。真正喝点比较上档次酒,是到1979年在复旦大学读硕士研究生时,那时候收入比较高了,上海又是大商业中心,同时改革开放以后,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市场。在这之前,你想喝酒却没酒喝的。喝酒也跟经济体制联系起来了!
学人:您之前有本散文集叫《我读天下无字书》,本书也可以换个说法,“我品世界文明酒”,我觉得您无论是读书法,还是饮酒法其实都很独特。您怎么做到在喝酒中还能品出文化,跟您读书方法有没有联系?
丁学良: 你是第一个把我喝酒的风格同学习的风格连在一起的。我认为你这个提法也是有事实根据的。因为我这一代人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一样,我们是1950年代中期出生的。我本人在国内没受过完整的教育,小学只念了三年半,初中念了两年,也没念过高中、大学本科,缺少正规教育,也有很多的遗憾。比如说我的数学就不好,因为自学没人教。我数学好的话,也许现在真的能出点学术成果。我到美国去以后才知道,数学要不是很好的话,有些专业学不好,没办法学,根本听不懂。比如说经济学、社会学就是大量应用数学,更不要说研究犯罪问题、公共管理、金融投资等等。
我没有受过完整的教育,所以有很大的欠缺。比如说我经常念错别字。你们听到会感到好笑,我小时候一直把果戈里《钦差大臣》,念成“钦差大巨”。我觉得很合理。为什么?因为大官都是巨人!他们的权力是很巨大的。这些我也是好多年以后才知道念错了,但是当时觉得非常合理。这样的例子很多,这也不能怪我。但同时,这种不完整的教育也有一个好处,没有老师也没什么多少拘束,因为当时的学习就是你摸到一本什么书,往往还不是完整的一本书,然后你就看,好看就看下去,也没多少的书,就反复看。原来自由自在的小孩,天天没受到很多的约束,学习的时候是自己找书看,自己理解,自己跟自己对话。你的身边也没什么权威。这样一来就反而造成了一种学习的自由和开放的态度。
喝酒跟做学问都一样,还有辩论也一样。我的好朋友都知道,说你们会要开的生动活泼,要有人讨论、辩论,要请丁学良。因为他经常讲的话,你想象不到的,他会那么讲。因为我从小没受过这些正规考试。怎么说,像做模板一样,把它压在模板里面,原来胖的压成瘦的,原来高的压成矮的,原来是这个样子,要压另外一个出来。大家都一样的,馒头都是一样的。
我很同情现在的孩子,每一个环节都是在有人管。家里家长管,再需要老师管,孩子的天性都没了。
学人: 可能这句话也不太恰当,这就是在一种微醺状态下去读书,自由自在,没有拘束的。
丁学良:你要看你做什么学问,你要做很严谨的德国哲学,你不能微醺,因为你搞逻辑学、数学就不能微醺,其他的尤其是社会科学,人文学科,微醺状态下可以天马行空地去想象,你脑子里以前没想到的一些主意才能出来,但写文章也是这样。
学人: 您的回忆录,也是从由三种液体来串联,今天这本书也说了三种液体代表的文明之间的关系,即水、血、酒,您个人经历的由水到酒,对您理解不同的文明有什么关联?
丁学良: 在古老的文化文明传统,最体现生命特征的一定是酒。这毫无疑问!体现生命的血也是祭祖祭神的象征性的东西,像中国传统上的古典文学,比如说春秋战国的时候,结盟就叫歃血结盟,一定会把手上划点血出来,滴到酒里面去,很多古老的文明里面都有这种要素。到现在为止,在拉丁美洲很多地方,重要的工艺品上也都要有一点血在里面,当然现在用得更多的是牛血,而不是人血。
从水对人的生命的重要性来讲,无疑没有水绝不会有生命,所有的生命要素中间一定要有水。在一些古老的文明中,水或酒往往都是用来祭祖祭神的。这一点要想看到怎么祭酒,怎么祭水,东南亚地区每年4月份的泼水节,是一年中最欢快的节日,那是感谢老天爷,感谢他们的菩萨神。每年这样一个时间段开始大量地降水,就造成了这些区域的生命蓬勃生长,包括水稻生长。泼水节一定会看到很多人喝啤酒,就是喝醉了一点,稍微有点失态,人们对你很宽容,尤其是女孩子。因为在那些地方还比较保守,如果平时女孩子喝醉了酒,在街上走路的话,人家看你的眼神是很苛刻的。但在泼水节期间,因为人人在狂欢,无所谓。所以把酒和水放在一起,最最生动的是在东南亚。当然泼水节跟水关系还有一个很密切的关联就是佛教和印度教。
说到印度,印度的酒是因为印度受了英国人的300年统治,印度独立以后,稍微有点身份的,基本上已经是喝英国人带来的传统的酒,一种印度人按照英国配方所造的非常好的老牌啤酒。大概是十几年以前,在印度近海的地方进行水下考古,发现战争时期一艘从英国到印度来,到那个地方遇到了风暴的沉船。沉掉以后就一直在海底,过了160年。他们发现这里面当年运来的大部分是啤酒。这啤酒拿到了欧洲去拍卖,大家想找到当时的啤酒配方,能不能回到当时风格。我一看到这一个报道消息就想一定要搞一瓶。香港在1997年之前有很多的外国人,欧洲人,印度人、阿富汗、斯里兰卡的,他们做小生意就是把英国人带来工艺,在印度去酿造的,他们都以为很好的酒在香港卖。下次你们到香港旅游的时候,我强烈建议去重庆大厦,里面很多的店卖印度人酿造的酒,它比英国,包括苏格酿造的,比不上最高档的,但中档的水平达到了,但价钱只有三分之一。他们还很喜欢讲一下这个酒当年是如何出来的,所以挺有意思。酒又跟政治联系起来了。
学人: 对,酒政治联系非常紧密,但酒跟文学联系最紧密。您有没有对文学的酒有研究,比如鲁迅就有文章《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》讨论。
丁学良:魏晋时候喝的酒显然都是低度酒,跟李白喝的酒没那么大差别。用米酿造的低度酒是在中华土地上延续了至少2000年,考古上可能比2000年还要早一些。考古发现河南这一带,用现代的科技方法测试出来的,当时我们的老祖先们已经学会了用多种野生的,再加上人工培养的植物酿酒。那种酒还不能够称之为绍兴酒,当时比绍兴酒更多的是一种自然的果酒,在里面放桃子、青花椒。
但这些酿酒的传统后来都被以大米为原料的绍兴酒的祖先所取代。很显然,如果等到水稻在中国很多地方已经生长了很好的时候,水稻酿出来的酒,它出产的产量一定要多,因为产量稳定。野果要保持它的味道,要非常平衡,还不大容易,因为有的野果味道可能太甜,有的还有别的的一些怪味。它为什么放青花椒,因为青花椒很重要的一点,这是我的猜想,青花椒放到酒里面以后,能避免发酵以后变得一股怪味、一股馊味。
但辽国也不是自己首创,也是从别的游牧民族传过来,就是我们今天讲的烧酒的工艺,通过贸易传到宋国。书面的文字很多是传说杜康造酒,要有考古的地下挖出来的实物来证明。酒是什么?就是在今天的辽宁和内蒙古的交界处,出土的一套酿造烧酒的器具,就说明当时这一代慢慢的开始有烧酒了。那就高度酒了。魏晋的时候根本还没工艺说他们喝的酒就是高度酒,有的恐怕一部分是果酒。我刚才讲的比较古酒不同,一部分是粮食酒,很低度的粮食酒恐怕也就七八度,甚至五六度。魏晋时候喝的这些酒就是低度酒,这种酒喝了以后,很容易进入微醺状态,对诗歌的创作有帮助。我想他们的艺术文学创作,因为喝了这些低度酒,那时候也没有假酒,非常有关系。那些人本身不是大官,但还是属于中上层的。
还有印度传进来的佛教对他们的刺激很大。对中国传统以孔孟为主流的文化有巨大的刺激。当时出现了一种更自由、更加放松、更加自然的心态。不拘小节,不是那么太严谨。这对文学艺术的创作是很重要。因为严格地讲起来孔孟那一套,对人的纪律约束是很严谨的。到现在为止,都知道为啥我们中原这一个地区,孔孟2000多年是影响最大的。原来在这一些地方,我们的老祖先们,很多的那种传统的民间歌舞后来都没了。那是因为孔孟教育之下人很严谨,笑不起。这一来人的天性的,欢乐的东西都给压抑掉了。就中国历史上所有的这些文人中,我是最欣赏李白,他没这些拘束。
丁学良: 孔孟我们不能够称之为是儒教,它是一个世俗的理性主义的文化传统。它非常适合于士大夫管理,是很理性的,什么样的事情都要有度。他就讲的一定要有个限度。要做人也好,愿望也好,发财也好,做官也好,喝酒也好,对待家人也好,对待社会也好,对待君王也好,他有一个分寸,这是最重要的。他们喝酒的时候非常注意的。要有礼节,不能省掉礼,喝酒是礼的一部分。
至于新教主义运动的禁酒,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自己认为,欧洲旧大陆已经没希望了,又腐败,又专制,他们才移民来,是因为宗教迫害。因此,这些清教徒们到了北美以后,尤其到了波士顿这一带以后,就想把他们移民到的这一个地区变成一个清教的最干净的一块土地,所以他们做了很多的事情,都是根据这个理念来的,就有了20世纪初期的禁酒运动,很多的电影有与此有关,包括《教父》。因为他禁酒是违反了世俗社会的基本需要。因为禁酒导致了大量的犯罪什么,黑社会酿私酒,品质就保证不了。就牵涉到暴力,而牵扯到腐败,因为要收买这些官员和警察。后来又搞了一段时间以后,后来不行了而放开,但是有一点他们是很坚持的,他们不让造度数比较浓的啤酒。啤酒清清淡淡,喝个一杯也就ok了,不影响你干活。直到我离开美国的时候又有了一个类似的运动,这个运动现在美国已经很的强大了。
现在世界也是,我们香港科大有几个同事,后来就是被沙特阿拉伯的国王大学给挖去了,他们也建了一所科技大学,以国王名字命名的。后来香港科大的第三任校长都被挖去当校长。我那些同事去了以后我就问,你们在沙特生活条件怎么样?他们说什么都好,住房子也好,吃的也好,待遇也好,工资也好,福利也好,都好,但是有一点对你不合适,不能喝酒!我问,你们想喝酒怎么办?因为沙特也请了很多的外国人,他们要发展高科技。就有几种变通方式。一种方式,周末他们就跑到迪拜。第二种方式到公海上,在游艇上喝酒。因为不是在领海之内。还从第三种方式,就是到超市里面买了个很浓的葡萄,在自己家里偷偷地让葡萄汁发酵,造葡萄酒。那有时候造得成功也还有做得不成功的。我想我不行,我受不了,后来我就没去了,本来我也可以去的。
实际上对酒的容忍程度,也是一个社会的宽松程度、世俗化水平的标杆。社会过于理性,有时候就走上了不理性了。